由指称悬搁看“词媒体”运行的语言机制

　　“词媒体”是以词作为核心传播内容的全新媒体形态，将特定的时间、地点、人物、事件浓缩在一个词内，以便于记忆，利于传播。教育部、国家语言文字工作委员会在《2010年中国语言生活状况报告》中指出：“词媒体即是信息的浓缩化和词语的事件化。”“指称”是语义学概念，指词语与事物、句子与事态的对应关系，简言之，词语指称事物，句子指称事态。“悬搁”是现象学概念，指中止或搁置判断。胡塞尔将其称为“加括号”，指计算时可将某一部分放进括号暂不考虑，先解其他部分，再解这一部分。从语言学角度看，词媒体的运作方式是原本需由语篇承载的事件信息被压缩到词语中，信息的浓缩化要求词语的事件化，词语事件化要求词语不再指称事物而是指称事件，但词语对事件的指称是不完整不连贯的，是悬搁的。因此，词媒体运行的语言机制是指称悬搁，即搁置对词语指称事件的确定性要求，具体表现为指称事件的整体悬搁和要素悬搁。

　　整体悬搁主要有两种表现形式

　　指称事件的整体悬搁首先表现为关系悬搁，即媒体词与事件之间的指称关系不是词语自身蕴含的，也无法通过词语的基本意义确定。媒体词浓缩着叙事语篇，即以“梗”形式存在的大量信息。在信息传播中，需要释放词语的压缩意义，结束指称悬搁，才能实现词语对新闻事件的指称。如果不了解词媒体背后的“梗”，没有捕捉到词语中压缩的信息，指称关系无法落实，词语对事件的指称就处于悬搁状态。这时需要引入词语的背景信息，释放其压缩意义，才能落实媒体词对事件或现象的指称。

　　指称事件的整体悬搁还表现为内容悬搁，即词语指称的完整事件过程往往无法复原。词媒体是呈现媒体，如同电视机上随时变换的画面、手机通话中琐碎的内容以及网页上的破碎信息，不同于小说、戏剧等传统媒体通过完整叙事再现事件过程，词媒体沟通交流的不一定是连贯完整的信息。词媒体的叙事空间在后台，意义以一条条信息的形式附着在词语背后，这就会导致指称事件过程的模糊性和不完整性。

　　要素悬搁源于时空观异化

　　指称事件的要素悬搁是指称事件完整性悬搁的具体表现。媒体词指称事件时，人们不关心事件发生的时间、地点或涉及的人物，这些叙事语篇中的基本要素在词媒体中弱化为可有可无的成分。

　　指称事件要素悬搁、人物指称悬搁是后现代叙事中“人”失焦的体现。首先，新闻传播中，人们更多关注的是现象而不是人物。词媒体以词为媒介，传播社会事件、热点新闻，反映社会现象。信息传递中，“什么”是重点，“谁”往往被弱化。其次，后现代叙事有“人物去中心化”的倾向。词媒体中词语上附着的事件信息是碎片化叙事，其特征之一就是人物边缘化。后现代思潮理论家利奥塔在阐释后现代主义时指出：宏大叙事已过时，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个去中心化的小叙事，其中人物不是焦点，事件才是核心。词媒体的压缩叙事常省略有关人物的内容，而不影响叙事效果。

　　时间和地点指称悬搁是由于时空观异化，朴素的线性时间和界限分明的空间被打破，人们趋向于放弃追求确定的时空。词媒体指称事件时，时间和空间经常不被作为有效或必要信息提取出来。当代的时间观多元化，网络上可以随意设定和操作时间，文学艺术作品中时间变成穿越的、环形的、循环的。时间的转瞬即逝，多样性和复杂性使人们认识到无法真正地把握它。因而，词媒体传播信息时，除非时间线索成为事件的核心要素，词语背后事件的发生时间常被搁置一边。空间上，地球村逐步成为现实，新的旅行工具和交际工具将空间压缩，大量人口的跨地域流动使人们的地域所属感降低。词媒体隐含的热点事件，着眼于反映社会现象，社会大背景即是事件存在的空间，详细具体的地点不再是信息传递中不可或缺的要素。这些词语在传播新闻事件时，地点信息被忽略，被悬搁了起来。与此同时，随着网络创造出脱离现实的时间和空间，虚拟与真实的时空混合，人们对叙事中时间和地点不确定性的容忍度提高，词媒体指称的事件是核心，作为背景信息的时间和地点要素被搁置一边，需要时才被激活提取。

　　指称悬搁作为词语与事件的关联形式，是词媒体运行的语言机制，具体表现为：在传播初始，人们一般无法直接将词语与其指称的事件对应起来，指称关系悬搁；在传播过程中，意义被解压缩、指称关系被落实的情况下，词语指称事件的连贯和完整仍无法真正实现，事件完整性悬搁；在传播效果上，词语指称事件时，人物、时间和地点作为次要内容被忽略，事件要素悬搁。词媒体的指称悬搁要求信息的发出者和接受者主动获取词语背后的事件信息，填补意义漏洞，进而实现词语对事件的指称，快速高效地传播信息。

　　正确引导和调控“词媒体”

　　作为新兴的研究领域，“词媒体”自设媒体和词语两个研究视角，前者基于新闻传播理论批判反思其传播信息的形式、过程和效果；后者基于语言学理论分析词语作为媒介载体时形态与功能的变化。本文基于语义学的指称理论提出指称悬搁是词语事件化背后的语言动因，解释了词媒体运行的语言机制，推进了词媒体的语言研究。随着传媒和语言两个向度研究的不断深入，词媒体终将走向界面研究，探索词语各要素与媒体各环节的联动机制。

　　词媒体是信息爆炸的产物，将信息压缩成词语，降低了传播成本，提高了传播效率。然而，信息的快速更新意味着快速淘汰，提供给人们一时的消遣，留给人们的反思空间缩小。因此，要正确引导和调控词媒体，促进其与传统媒体在平台、技术和内容上的融合，进而传播好中国声音，讲好中国故事。

　　（本文系黑龙江大学（博士）研究生创新科研资金项目“指称理论的现状与反思”（YJSCX2015-006HLJU）阶段性成果）

　　（作者单位： 黑龙江大学应用外语学院）

编辑整理：警戒线杂志社官方网站：www.qnyshzzs.com